北京中科医院 http://weifang.dzwww.com/cj/201711/t20171127_16268082.htm
第六章游痕
游荡在村子里。
“母爱,我丢了饭碗。”······
母亲并无过多责怪,只叫我好好在家歇歇。几个月恍惚过去了。母亲叫父亲在县里置办房子,钱多少是我无法预算的童话故事。
“儿子,我和母爱去看看房子,你去么?”
“不去了。”
不晓得父亲筹划许久了置办房子,而我以为那笔天文数字不会出现在父亲的双手中。
“那我们去了。”
“嗯。”
一个人几句话扼杀了他们的欢乐。父亲脸上有好多往事遮挡,我不懂。晚饭前他们回来了,手里握着几张房子彩页。
“这里一平,还有车库。”
“不好,楼层太高。”
“那个六楼呢?”
“没房顶,夏天要热死。”
“高点没事,爬爬楼身体好。”
“那个四楼呢?”
“那个可以。”
“孩子,明天去看看。看好了就买。”
心有闪电灵触,霎时说不出话来,真要置办房子。
“哦。”
“还有个二楼,大一点,贵。也要看看。”
“那个远一点的住宅楼没什么人买。”
“可能正是的。”
“儿子看看。”母亲指着彩页。
清晨的阳光倒着暑热气。三口人去了住宅处。
“看房子?”
“昨天没看的那两个。”
J拿了钥匙带我们去。折弯了几个路口。
“就是这栋。”
钥匙打开了锁。
“孩子,看看。”
我四下看了,看的是喜悦,而不是看它。
“很好啊。”
“你觉得好啊?”
“儿子,很好。”
“是的。”
“那就订这个了?”
“哦。”
简单的说辞。我们去交了钱。
早晨父亲一言激荡。
“房子不好。有墙拐正对着阳台。”
“这要紧么?”
“没事的。”
“我觉得不要紧。”
“不知道还好,知道了睡不着觉。”
“怎么了?”
“按照风俗就不好。”
“风水?”
“是的。”
“有古语,顶墙拐卖屁眼。得换。”
“一定要换?”
“换。”
拗不过他的坚持。又去了一趟。
钥匙开了锁。
“这个太大了。便宜些呗。”
“这个房子好大。太贵了。”
“我去托人说说,能不能便宜点。”
“这房子大了。”母亲的说话很摇摆。
“孩子,好不好?”
“好是好,但大了点。”
“那就订这个了。”
“哦。”
又去交钱。
不知道父亲怎么了,有种不实在充斥心间,摇晃,是一下有了房子的兴奋冲击?
父亲的钱抽了很久,交钱的地方去了几次才定下。其它税款一并去了机关部门。
拿到钥匙,心情复杂,一池子水里灌着瓢泼大雨瞬间大日阳光照耀,搅浑了过去,那一道光从童年照进现在。
“先找水电工。不过有些地方要砸掉,别人家都是这么来的。”
拆了窗子,砸掉了落地玻璃门。
“这些还要么?不要我拖走。”
“要。”
“这里的砖块要砸掉么?”
“要贴新的。砸掉。”
“这里别砸了。”
“你晓得什么啊?”母亲的笑。
我的犹豫。
“那间房里也要砸么?”
“那个要砸掉。”
“东西先放在地下室里。”
“喊个车拖回家。”
“嗯。”
几天后,父亲找来了水电工。
“线怎么铺?”
“你看看怎么弄好?”
“房间里双控,外面一个就行。”
他们画好铺线笔记。地上,墙上。
“这些线得抽掉,买新的。”
“这没事。”
“孩子,以后你要多跑跑了,要靠你了。”
“嗯。”
嗞嗞嗞嗞嗞嗞,电钻钻开了混凝土,线路开掘出来。
两天后,他们没来,估计有别的活在做。我每日去总是难得遇到那两个年轻。忙活两周,期间商量着要换人来做,他们才来。
“你们怎么不来呢?这点活干了两周了。”
“我们有事怎么来啊。”
“嗯?那你们不能耽搁我家事啊?”
“不来就不来了。”
“还剩下这点活了。”
“不来了。钱给管事就行。”
“这点活你得来忙完。”
“今天不行。”
“那明天来弄完。”
“明天也不行。”
“明天来弄完,我把钱付了。”
泥瓦匠来了。
“房子大哦。”
“呵呵,有点大。贵啊。”父亲递过去一根烟。
“要好点地砖,墙砖也要好一点。”
“先铺地。”
“要一车多沙才行。喊个人来挑沙。”
“你帮叫个人。”
“好噻。”
几个讯息传递。
沙子是挑工一担担挑上来的,腿上青筋暴突,一脚一步踩着地,泥上有深深的鞋坑。
“晚上要看那啥吧?”光头狡黠的笑意深远。
“什么?”
“咦,年轻人不知道?”
“没网。”
“呵呵。没女人不行啊。”
“你帮介绍个?”
“还没女友啊?”
“没有。”
“这么大还没有女友?”
“像个女孩子。”
“呵呵。”
“你不是有女儿么?”
“太小了,舍不得。”
“呵呵。该找了,房子有了,缺个女人。”
“帮介绍介绍。”
“好哎,我看看。”光头应允了。
我的沉默里能知道以后会遇到静书么?
一周后地砖铺好。光净透亮。
“不理我了么?”
“没有啊。”
“看我来了,躲到房里去了。”
“呵呵,这不是出来了么?”我在游离着什么?
第二天我来时,看到了浴缸。泥瓦匠师傅帮装的你推他推的活。
结了钱,木匠师傅来了。
我踏出门,从农村到县城的距离是我的游痕,这条道要踏踏实实地踩出来。下雨,我穿着雨披,下雪,我穿着雨披,烈日,我穿着汗衫,风里,有我哼哼着乐语。天的阴沉,一条小鱼儿自由自在着游来游去,确定的地方依然我的痕迹摸索。
雨水里,母亲和我在柏油路上摔跤了,我跳起来扶起母亲,怕她疼。叫她在家里呆着,我自个儿去。穿梭了几个月的路,一路图画里我甩掉风。
“这里要个书架。”我最想说的话,在房间里。
“两张床。”
“门旁一个货架,一排橱柜,八个门框,窗户也要。”
“写字台两个。”
“卧室那个要心形。”
“一个推拉门框”
“吊顶。”
“这个我们帮你看着装,到时候带你去买浴室用具。”
“吊柜和衣物柜。”
“好的。”
“客厅里你们看着设计图来。”
“好。”
叮叮咣咣的铁锤和铁钉的撞击,木头与电锯的拉扯,圈点描画的笔迹,有些冷的季节,他们流汗。我陪着他们,锯末堆得高,用蛇皮袋装好送去给奶奶当柴烧,烂木头不好寻了。帮忙扶着木头裁切。拿刀具,拿尺子,拿墨盒。墨盒线一拉,两点一定,一弹,不必用尺子,聪敏的设计。一张张板材在尺规刀锯下搭出了柜子,桌子,架子。木工师傅的魔法神奇。
我奔跑在市场和新家间,早晚在路上去归。
要打床。母亲和我一道去,一米五,一米八,商量着。
“让我做主席,先打小日本。打的一掉光。”
“呵呵。”母亲的笑。
“一米五?”
“是的。”
“这张一米八?”
“是的。”
撕板材的拉扯声。木板拼合。床头半月牙状,下面拼合处留下间隙,上大下小,与墙面贴合处平整。床板订好放到骨架上。刨子推着一卷卷木从缝隙间窜出来,摩擦处的不平整推平了,手指抚两下,光滑,才到下一个地方。近傍晚,木工师傅加快进度,下一单似乎要开始了。夕阳里,我和母亲的游走痕迹显出红火。
一日,两日,床好了。木门在压了一段时日后取出来,安到门框,上下调整装上铁扣,铁钉在螺丝刀下拧进去,一圈两圈三圈······我的眼在转着一圈圈旋转。
“这张桌子照这个打,行么?”
“行。”
“那我开始了。”
“好的。”
“这边的架子这么窄要宽些么?”
“就这样吧。”
“上面钻两个孔,好放线。”
“好的。”
撕板材的拉扯声。木板拼合。心形桌子几个时辰初具雏形,满心的欢愉。
客厅墙上选了两个方柱,“Z”字扁长柜平放在柱脚间。
油漆师傅的功夫看不到,偶尔瞄两眼。多了些时间在家安歇。
下雪了,回家的路上,雪在雨披上聚成了堆。眼镜上被雪包裹了,只看见两个窟窿。帽檐压着雪,嘴上都是冰凉。车子冻的开不了。还有一段长长的路,我推着走。热气像刚出浴时飘散,嘴里呼吸着冷热。呵!呵!呵!呵!喘着粗气,吐一道白雾。这条路的漫长让我不安,但只要在走着就停不下。车子的重量是我的难堪,但只要走着就不停下。腿上,身上渐趋被冷凉侵蚀,但只要走着就不停散发热量。冰凉围追,我的前进。骨头里储存了热的血脉,经络里储存了精气,眼神里储存了韵,到哪儿也可焕发青春,在这城乡路上。一步步踩着冰雪融化的水面,啪啪啪,溅起一条条水线。我走着,两旁树木在锋利的风中摇曳。
“快到了,快到了。坚持,坚持。”自言自语地鼓劲。看到了附近村庄的牌子,树木后面的蟹塘没有了忙碌。拐角口,我左右望着车子,趁没人的档跑过去。
“坚持就是胜利。”继续自我勉励。汗液浸满身体,冷热杂乱不知。又走了近半个时辰,一块墓地在隔壁,一河相隔。想必我和那边已经认识了,天天来回,不敢说熟识。来了车子碾过水洼,唰,飞起一层水雾,从雨披上滑落。来了人,从身旁走过。夜晚灯火开始照明,一盏在远处摇晃的灯,乘着朦胧播撒心颤,我走到路旁。在拱形路面遇到了他的手电筒。走到九十度拐角处停下,怕有车,顺便歇息会儿。饥饿告诉我不能久留。“出发。”我一口号角,跑起来,甩去劳累,甩去冷热,甩去饥饿,直到村子对岸的村庄。这里有路灯,一路的人,一路的喧闹,一路的买卖。街上的嘈杂扰乱了心思,没有孤寂了。抽烟的,理发的,安静的,水果摊前的,蛋糕店前的,老人,小孩,年轻,中年。声音和味道混杂掺着我的意愿。过来石桥,到了中埂村。往东去,混凝土路面的水淌到河水里,淌到沟里。
“母爱。”
“你孩子来了。”
“孩子,回来了。”
“嗯。”
“身上都是雪。”
“先洗澡,冻死了。”
“哦,我来烧水。”
“没热水么?”
“有一壶。”
“我先洗脚,烫烫脚。”
“哦。”
母亲给我拿了毛巾,我脱去雨披,坐在小木凳上,双脚浸到热水里,一股子暖劲温润筋络。她把壶装了水烧。这条路有我走过的痕迹,我走回来了。家里足够温暖一段走过的冷风雪。一个人被锥疼了硬骨头,寒得人思想龃龉。那么些人路上闯来闯去,若不创造芳华本色,留下也只游痕。庆幸在路上有了新落脚点。
为了能走的更远,父亲说去学车。游痕又添了长度,高速路口多了一个人踩着发动机轰隆。一个大哥搞焊接,一个女孩读书,趁着空闲都来这儿。丁师傅骂的都是男的,不过这样能记住。一般我踩着点来能碰到他们中一个。
路上越来越长,越来越远,天阴沉的主色调罩在前面,远方始终等你离的近一点再让目光更远一点。雪停了,人不能停,得走。过了村口那座石桥就出去了,街上铺子藏到屋子里了,买卖菜的还在路旁。虽看不到绿树路旁,但满地的绿意在心里,一条河在房屋间空隙时隐时现,过了房屋,河水挂着的窗帘拉开,它就躺在那儿,蜿蜒睡姿惹人娇羞那一脉水土情爱。过了缓坡一道弯,九十度曲折,很小心走过。一块块方田把螃蟹圈着,塘里没有了忙碌,夏天的田埂上,农人拿着长杆网兜捞草,撑船喂食。过几天定要清塘忙碌。那石拱路附近的坟墓时常眼角出奇。
刚造的高速立交横在路上方,过了弯,柏油路,加油站,搅拌站,施工队,绿树两道直排着,田地在两侧远方。不认识静书隔水相望,不认识静书隔水相行,不认识静书隔水相邻,两个人何时相识,两条道何时交,你我何时一眼铭记,一刀刀刻下你的样子。我在路上探望她出现,走着,阴沉在远方。过了大桥,霓虹灯不再亮,只有红绿灯秩序。一座座楼,平的,矮的,高的,路把房围在里面,直走过几个路口拐弯,到房子里看一看油漆匠。出来拐弯,直走,去高速路口,一定有个朋友在那里等着。到了才知道,我第一个来,他们来时可能知道有个朋友在等着。
“没考上吧?”
“考上了!”
“呵呵。”
“什么时候回来啊?”
“下午。”
“好。”
车上回忆刚刚考试,一次过了所有科目,心跳的速度是将要在车里看着前方的速度么?几天后拿到证,一阵狂喜。
“还好,考上了。”
“呵呵。”
“你爸爸还说你考不上。别人都是问考上了,他问没考上。你这个爸爸!”
“呵呵。”
“房子什么时候住进去啊?”
“年前能弄好。”
“今年在新房子里过年了。”
“嗯。”
“过几天,油漆匠就完工了。”
“正是。”
“一天看一趟就行,油漆味闻多了不好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“喊电工来装灯。”
“就剩下灯了,灯来了再说。”
一家人去挑灯,在外地灯具城转悠,四方的,圆的,大的,小的,环状,带状,曲线状,直的,······想得到的都有。在一家黄光四溢停下来。
四方,中间花瓣水晶,一条垂下灯链,四边有十二根水晶条围搭着,光点打在水晶上折射,第一回觉得灯漂亮。白光,黄光在闪烁卧室的故事。大圆盘,花朵玻璃灯罩,黄光的富贵气绽放,客厅花开。母亲挑了饭厅的方灯,白黄相间,都说这个灯最好看。挑好灯,老板说配货就到,三个人等待。来了几件,和父亲把灯装进车里。还有两盏大灯,怕是装不下。
“帮你邮递过去,你们那的灯具市场可以接货。到时候你们去拿一下。”
“那最好了。”
“饿么?”
“不饿。”高兴掩盖了很多正常。
“那先回去了。”
“走。”
车子外渐渐漆黑起来,摸索着小路回去。一路游荡,游荡回家。刚刚早已挑花了眼。
几天的等待里一遍遍望着房子,想象灯火夜晚的可爱,美丽。心脏在家里跳跃,这家里有了人自会有生命感,三口人就是这房子的心脏,血液,呼吸。
钻孔挂灯,串起了一家灯火明亮。
“灯太大了。得扶着。”
“我来扶着。”
“我去房间里挂。”
“这个灯最好看。”母亲的笑。
一天的欢乐。
家具摆满了屋子,家已安好。在客厅睡着,打开的窗户里外吹着冬风。父亲很少来看看,我和母亲打扫干净了。年来了。
在新家和老家外游痕几年,算是安定了,安稳了。家里推开门,左手边垂着彩链水晶灯,一扇玻璃门,厨房墙壁上瓷砖晶莹着雾气水珠,闪闪发亮。母亲在水池旁洗菜。右手边红漆油亮的橱柜货架半遮挡着客厅黑茶几,布沙发上挂着一副聚宝气的水墨,背景墙上黄色贴纸。眼前主卧的红门上一块磨砂玻璃,次卧是父母简单装饰,书房里驾着虚拟和书本。我的房间,心形红桌旁一扇玻璃窗,紫粉帘子掩着窗外烦忧,窗台上一块大大的磨石能坐下两个人。窗台对面是我的古朴衣橱。床在中间躺着,两侧摆着小柜,抽屉里放了些零零总总的物件。左侧置了一盏台灯,随手按亮。就在这儿安静地睡着一会儿。父亲常不在,母亲总在客厅和我一块欢笑。
“吃饭了。”
出来坐在新椅子上,两肘撑在新桌子上,吃起来。
咚,啪。咚,啪。咚,啪。······
新年鞭炮带给人欢乐期盼的喧闹,喧闹里都是兴奋,挖掘不出来从前孤独。这房屋里有爱凝聚,伸手抓,眼捕捉,哪哪儿都能发现。客厅落地窗,阳光都透进来,满是温暖。来的客人说这里是家里最温暖的地方。三楼上有个邻居,去他家串门是常事。
“二十六了,该找了。”
“嗯,呵呵,是该找了。”
“你儿子呢?”
“还在学校呢。”
“这块布在哪里剪的?”
“网上。”
“哦。做什么了?”
“以前学的计算机,现在做业务。”
“哦。你手机还是老牌子?”
“好用啊。在楼上摔下去过,下去捡起来,两三块板拼起来还能用。”
“哦。正是喂,以前我的手机怎么摔都能用。”
“那现在还有女友啊?”
“没有,先不急,慢慢找呗。”
“还不急啊?二十六了,你爸妈结婚这会儿都有你了。”
“那是。”
“你们这帮孩子还不急。我们都急成什么样子了。房子,车子,儿子。媳妇,结婚,儿孙。工作。”
“是啊。”有些疑惑我做了多少事减少他们的担忧。
“他,他不急了。”
“谁说不急啊。只是没找到。”
“差不多就行了。我们还等着抱孙子呢。”
他们的着急是我们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,为了这份喜欢要牺多少呢?男孩子这样,女孩子也是这样。他们追寻到了,父母还剩下些什么?我想的出神了。
“这个花我家也有,没栽活。”半个人高的长条形绿叶绽放开。
“要洗洗叶片,经常浇水。我回来一次浇一次水。”
“两盆花放在这儿,漂亮。我家放的芦荟,长得很高了。”
“滴水观音也栽了?”
“别人说不能栽。摇钱树是最难活得,几个月就死了。不能栽。”
“别人说有毒,不能栽。”
“那八仙花也好看。鸡冠花只能栽在地里,家里栽不好。”
“花太多了。”
“是的。”
“家里还有些东西放在地下室,改天找个车子装回去。”
“我来帮你装。到时候你说一下就行。”
“哦,那正好了喂。呵呵。”
“阿姨跳舞么?我母爱天天开着音乐跳。在家里一群人跳。”
“我不跳欸。”
“家里的人都骂她们疯婆子。”
“呵呵。我就走走路就行。”
“你儿子经常出门,我看他老窝在家里不出门。这样怎么找女友啊。”
“嗯啊,他都不出去。”
“我儿子也是一样的。天天在家里。”诱惑就是这么多,我们的无奈。
“呵呵。”
“你下次散步时跟我说一下,我们一起出去。”
“好噻,有个人陪正好。”
“你吃鸡爪,儿子在外面带了很多回来。”阿姨抓一把放在茶几上。
“哦,好了,太多了。”我嚼着。
“你也吃,喝茶。”
“我喝了。”
“我母爱天天看哭哭啼啼的。”
“就是这样喂。都这样过来的。”
“我儿子回来叫他跟你一起出去玩。”
“好喂。”
“该走了,下次再来呗。”
“好喂。”
拧开门锁。
“走了哦?”
“哦。”
和母亲在邻居家呆了很久回来。
过年前要动土,这种古老仪式有专人还在传承。请了她来主持,把家里的土装好带到新屋。游痕信物。把土撒在家里各处,向神灵祭拜祈愿。三杯水酒请天,三叩首拜地。
年三十,三口人回了老家,奶奶早早煨着猪头,满脸笑,皱皱的皮囊倾吐老人耄耋之年。爷爷不在了,父亲第一回切猪头,一刀刀割着,有些拉心的疼,不过很快就被年味迷醉了。记得小时候有一副对联中一句“瑞雪铺平富裕路”,后来觉得每家人对联上都是这句。今天不能贴红对联,要贴哀联,三年后才能贴红色。哀联绿底黑字都是悲腔,父亲贴了,我看看,但也没记住一句。只记得小时候的那句,记忆之初总令人难忘,那时爷爷还在。
吃完团圆饭,父亲和奶奶要给我压岁钱。拒绝敌不过他们的给予。
“等你结婚了就不用给了。”这是必定要说的一句。
“好吧。”
“再吃点。”
“我出去耍去了。”
“不吃了?”
“嗯。”
我去了东家里,东一个人在家里,这是必定的,他父母都在外面,整年勤劳是要放松的。每年和他都有扯不完的话,都是他在外的难耐,也是我在外游痕。
晚上和父母回新家,忘却了一些烦忧。春晚。不久失去了信号,一片安静。
“回老家,和奶奶一起过吧。”
“嗯。”忘了奶奶是我的罪过,老家那里只有她一个人。
折腾着又回来了。奶奶坐在床上,春晚喧闹声划破这份寂寞,她眼睛闭着,头垂着,是睡着了。我看着一时没有叫她的迷茫。
“妈妈?”她努力睁开眼,眼皮上下翻了几次。
“嗯,嗷呦,我都睡着了。孩子,你来了?”
“嗯,家里没信号,看不了。”
“哦,回来了。我起来。”
“你躺着了喂。”
“我起来。”
“哦。”
她穿好衣服起来,坐在椅子上,母亲和父亲出去了,我和奶奶一起坐着听春晚祝词。过了十二点就是龙年了,母亲的生肖了。鞭炮和烟花少不了添几分亮色,让年夜一夜华彩不会熄灭。人家灯火通明。睡不着的夜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受了,看着奶奶一个人。
“儿子,爸爸放鞭炮了。”
“请财神了?”
“嗯。”
“放完鞭炮就回去了。”
“不在这儿了?”
“嗯,明天哥哥姐姐要去新家拜年。”
“哦。”
“那舅爷家呢?”
“后天再去。”
“明天他们要去帮我家放鞭炮。”
“哦。”
咚,啪。咚,啪。咚,啪。······
听不清哪一声是我家的财神喝彩。都是祝福,大家都是这个意思。
兄弟姐妹来了,哥哥姐姐都有了小孩,在家里撒开腿跑来跑去。姑妈说着事,母亲在厨房忙着。妹妹一个人在房间里。大哥抽着烟和亲戚聊天。各家的事情在这里是聊不开的,大家都有复杂心情在这年里甩掉,尽管是有不知情的各种不愿,有不欢喜也都放开了。吃饭是最高兴的场面,小孩最难缠,得伺候好了。我们小时候也这般令人头疼,有时候真想自己揍自己两下,让自己能成长的好一点。
“舅舅家明天来。”
“哦。”
我在路口接到舅舅,小孩子一下车就跑,拦不住他们的童真在地上疯狂奔跑。本不该拦他们的,但会怕。不管是屋外或屋内,他们的脚步都在奔跑。他们谈话,我在一角看到迁土还有一些散落在落地窗角,阳光照着它。游痕信物,我还在奔跑么?游痕,你画完了么?泼墨勾勒游痕那一幅图里瞧得清我么?